你这身制服不就是楼下足浴城的鸭子吗?”那人阴阳怪气的对着面前的空气说。
“楼下?”我听到这句话差点跳起脚就跑,好在看这人的模样显然是动弹不得,我这才小心翼翼的问,“你是炮哥?”
“嗯,你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儿了?”炮哥咬牙切齿的说,“想不到老五那杂碎现在的势力这么大,居然手伸到南城都没人管。”
我腿肚子打着抖,哪想到会在这遇到炮哥,“炮哥,你咋不办住院手续,怎么在这输液啊?”
“住院部人满了,就你现在坐的位置还是我抢来的。”炮哥显然昨晚被收拾的挺惨,说话的声音都显得虚浮。
我看了一眼大厅穿梭的人流,心想难怪就这排位置没人,其他地都是满座,敢情这是炮哥专属位置。
“我问你个事。”炮哥缓了口气说,“昨晚你上班时有没有看到谁进了666包房?”
“没有。”我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,坚定的说,“昨晚经理都没给我安排活儿,我一直在大厅坐到下班。”
“狗日的,也不知道是哪个瘪三昨晚偷袭我,不然等我摆平顾莹莹那贱货,再拍她几张照片,我看她敢声张。”炮哥显然不知悔改,现在都把过错算到我头上了。
“完了完了”我听到炮哥的话,知道这回是铁定不能回足浴城去了。
“炮哥,我听说是东城的老五过来砸的场子。”我哆哆嗦嗦的想提醒炮哥,我只不过敲了一下你的光头,你挨打实际原因是老五啊。
“我也是没想到老五现在敢公然来南城闹事,老子的KTV被砸了半小时都没有一个警察出现,那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有了协议,我能怎么办?”炮哥声短气虚,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,“就我手下那几个酒囊饭袋,还能和老五的安保公司退伍兵去打不成?”
“是是是炮哥,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这口气咱先吞了,等以后有机会再找回场子来。”我在一旁安抚着炮哥,想让他把这事放了。
“这事的主要原因还是偷袭我那瘪三,你看我脑袋没?开瓢了,血流了几公斤,这得吃多少人参燕窝才能补的回来?能算完?”炮哥激动的眼珠子都红了。
我越听腿抖的越厉害,炮哥这回看来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。
“这瘪三的确可恨,要被我逮到非得好好修理一番不可,最少也要让这瘪三给炮哥端茶倒水赔礼道歉,再给炮哥买几只人参燕窝补身子!”我装出一副同气连枝的模样,想尽量降低自己的罪过。
“兄弟有心了!”炮哥对我道一声谢,又咬牙切齿说,“要让我逮到这瘪三,我要先将他手脚打断,拿榔头在这瘪三的天灵盖上狠狠的敲,挖掉这瘪三一双眼珠子,在这瘪三的天灵盖点天灯”
我七晕八素的走出医院,满脑子都是自己被点天灯的凄惨模样,炙热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庞,我感到脑门阵阵发凉。
我双腿一点力气没有,扶着医院的墙壁缓缓走到公交站台的一条凳子上,整个身体瘫软的像一滩泥一般。
几辆小车飞速的从我面前驶过,泥水溅起老高,喷了我一脸,我茫然的望着天空,一双死鱼眼一动也不动。
过了半响,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,这才回过神来,发现面前停了一辆怪异的小车。
“陆宇,发什么呆呢,赶紧上车。”
我转眼一看车窗里坐着一个弥勒佛一般的胖子,正是我的亲叔叔。
我像是捞到救命稻草一般,飞奔向了副驾驶。
坐进了车里,我才发现这辆车不就是叔以前开的桑塔纳吗?
“叔,这不还是你以前那辆桑塔纳吗?不说开劳斯莱斯来吗?”我望着车内破旧的装饰,还有那断了半截的档位杆问道。
“这你就不懂了吧!”叔得意的说,“这的确是以前那辆桑塔纳,不过现在它不叫桑塔纳叫劳斯莱斯。”
“有区别吗?”我被叔的逻辑惊到了,心想这不是骗自己吗?
“这里头学问就大了,以后慢慢和你说。”叔连续发动了几次他的劳斯莱斯,车子每次抖几下就熄火了。
“你看看你,乌鸦嘴。”叔转头对我说,“不能叫桑塔纳,要叫劳斯莱斯,桑塔纳都报废了,现在是全新的劳斯莱斯。”
我瞪大了眼睛,不知该怎么接话。
“陆宇,下车去推一把。”叔摆弄了半天,还是不行,气喘吁吁的对我说,“别关门。”
说实话,见到这一幕我心里是极其不愿意去给叔打工的,但刚刚炮哥把我吓的着实不轻,现在我也没个安身去处,只好下车去推车屁股。
我力气不是很大,只能蹬着脚踩在水里拿肩膀拱,好在这90年代的桑塔纳吨位不大,在我的力气下开始缓缓的向前冲。车尾巴突然冒出大量的黑烟,喷了我一脸,叔从车窗伸出个肥头冲我喊:“陆宇,快上车。”
叔的劳斯莱斯冒着黑烟在缓缓前行,我踏着水往前跑,谁知不小心一只脚被什么东西卡住,我使劲一甩,一只光洁的脚丫子从水面露出,我的一只皮鞋掉水里了。
我趴在泥水里乱摸,前面的劳斯莱斯好像停不下来一样,还在缓缓前行。
“去你妈的!”叔伸出脑袋急切的叫我的名字,我摸了一阵,心里毛躁感上升。
我瘫坐在泥水里,对叔和自己均失望至极,一身白衬衣上全是泥水,脸上被刚刚的黑烟熏的像李逵一样
一辆公交车在我身边停下,我一看正是去王艳家的,没有去追叔的劳斯莱斯,我直接跳上了公交车。
我的样子很狼狈,衣服和脸上全是泥水,身上一分钱没有。
司机见我不投币,便异样的盯着我,伸手去摸旁边的一根钢管。
我“……”
显然他是把我当医院跑出来的神经病了。
我尴尬一笑道:“刚刚被人抢劫,现在要去报警。”
司机将信将疑,看了我两眼也不再注意我,我茫然的看着车窗前面的劳斯莱斯,叔还在伸头喊我。
到小区外面下了车后,我发现顾莹莹居然在家。
顾莹莹看到我的模样,别提有多开心了,她坐在沙发上笑的合不拢嘴,“陆宇,你这大清早的是掉阴沟了吗?真是人贱自有天收!”
我想起自己现在这么惨,一心想发火,可又发不出来,不由心里暗骂一句”娘希匹的,还不都是拜你所赐!”真是好人没好报!我叹了一口气,脱了唯一的一只皮鞋光脚进了浴室。
我冲完澡刚回到房间就接到足浴城领班玲姐的电话,“陆宇,怎么早上下班也不打卡?你昨晚是不是中途跑了?”
我听领班的口气很平和,不像是知道昨晚我救安琪和顾莹莹的样子,便试探着说:“昨晚不是在打架吗?我有点担心就提前走了!”
“打架那也是楼上KTV,和我们桑拿足浴城有什么关系?”玲姐说,“你们就这样直接跑了像什么样子?我今天一早被经理指着鼻子骂了一早上!”
我听玲姐这话,发现敢情昨晚消失的技师还不止我一个,我稍稍放下心,昨晚楼上KTV闹的太凶了,我这才上几天班,实在是担心以后的人身安全”
“声乐KTV被砸,那也是活该,就赵大炮那样也敢去惹东城的”领班话说了半截炮哥昨晚的事便止住嘴,安慰我说,“我们东江足浴城在南城谁敢动?陆宇,实话告诉你,我们足浴城的股东有一位是市里公安局的领导,在我们这上班,把心放肚子里”
我听了一阵领班的话,好像现在这桑拿足浴城的背景很是深厚,心里原本打算不再去上班的我,现在又犹豫起来了。
“晚上过来上班知道吗?”玲姐在电话那头说,“你的业绩不错,每晚点你的人不少,勤劳点嘴甜点,一月收入几万块是很简单的事。”
“嗯嗯”我嘴上应着,心里还是不确定要不要回去。
我放下电话,在自己房间呆呆望着天花板。
“咚!咚!咚!”
房门传来巨大的声音,像是有人在狠踹。
“陆宇,你个贱人是不是把我拖鞋穿了?”顾莹莹在门外凶狠的叫。
我低头看了一下脚上,一双卡通的女士拖鞋,我刚刚在浴室以为是王艳的,就顺脚穿了,原本打算回到自己房间再还回去。
我打开房门黑着脸,顾莹莹看到我后退两步,口中恶毒的骂:“变态!恋物癖!还我拖鞋!”
我今早本来就够倒霉了,回到家顾莹莹还一直找我麻烦,但我毕竟是入赘到她们家的,还能怎么样?我一恼抬脚将2只拖鞋甩的远远的,然后重重的关上房门。
顾莹莹在门外大叫着又使劲的踹门,口中不断践踏我,说我是软饭男,太监,没骨头的贱男人!
我趴在自己床上,真为自己昨晚救她而后悔,我被顾莹莹的话伤到,一咬牙晚上就再度回到东江桑拿足浴城上班。
晚上上班前夕,经理把昨晚我们中途跑掉的十几个服务员和技师集中在一起训话,说我们东江桑拿足浴城多么多么牛逼,就是导弹核潜艇都打不穿,让我们以后安心上班。
我穿着制服和同行聊着天,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昨晚之后的事,炮哥的KTV被东城老五带人砸了,人也住进了医院,炮哥挨打的具体原因却是众说纷纷。
有人说是因为炮哥经常在自己KTV唱王俊凯的歌,而老五的本名叫王凯俊,所以炮哥挨了打,有人说不对,炮哥挨打的真正原因是炮哥向老五的手下吹嘘,说自己玩女人,每次最少一个小时,老五听了不信,就带人过来把炮哥打了
我安安静静的听着同事吹牛,等待被客人挑选。
领班用对讲机叫我去168包房服务,我起身快步向包房走去。
进了包房,我发现房间内就一个胖女人,年龄不小,虽然脸上打了很多粉,但至少也得40多岁。
我带着蝴蝶面具,心里有些恶心,这胖女人和王艳比可真的是差太远了。
我本人其实还算喜欢胖乎乎的女人,只是面前这位实在不敢恭维,看到我进来的瞬间,口水都快流出来了,老土的方便面头型,配上那张比我还猥琐的脸,我真是有一种狼入虎口的感觉。
“你好!018号技师为你服务。”
我强忍着恶心,端着脚盆走到床边。
“帅哥,今年多大啊?”胖女人躺在床上色眯眯的盯着我问。
“18。”我想起领班教我们的话,遇到老女人就说自己18,嫩!遇到少妇就说自己25,持久力强!遇到小姑娘就说自己30,成熟沧桑!
“真够嫩的!”胖女人满意的冲我眨了一下眼。
房门突然打开,一名服务员走了进来,“你好,这是你点的牛栏山二锅头。”
我看了一眼服务员,赶紧低下头,这人是李伟,上次给顾莹莹下药的就是他。李伟将牛栏山二锅头放下,转身看见了我,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两眼,紧接着便出了包房。
这胖女人口味不是一般的重,居然喝二锅头这种劲大的纯白酒。
我在盆里放好温水,开始脱她的高跟鞋。
红色高跟鞋刚脱下,一股恶臭瞬间袭来,我猝不及防,差点被熏倒在地上。
我屏住呼吸皱着眉头心里有点不想挣这胖女人钱,但是168是至尊包房,技师的提成很高,我想起回去又要受顾莹莹的侮辱,便咬牙伸手握住了胖女人的脚。
“啊真舒服”
胖女人手里拿着牛栏山二锅头,不断的发出呻吟。
我按了差不多5分钟,感觉自己实在顶不住了,便找借口说去上个洗手间,马上回来。
胖女人点点头,恋恋不舍的说:“我等你!”
出了包房,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,掏出对讲机对领班说:“玲姐,168房间这女人有脚臭,我真的快不行了,你能不能帮我换个房间?”
玲姐听我说完,很不高兴,她说:“陆宇啊,你知道至尊包房一小时提成多少钱吗?那么多技师想都想不到的好事,我安排给你,你就是这么回报玲姐的?”
“玲姐,我真的快受不了了”我小声的委屈说。
“你以为人家那么有钱会治不好脚气?”玲姐提点我,“别人是故意搞的臭脚,就是这种玩法,想看你们小鲜肉一脸恶心的讨好她的模样,这名顾客经常来我们这消费,出手非常大方!我清楚的很。”
“那好吧”我吸了几口新鲜空气,感觉现在好受多了。
“陆宇你是聪明人,玲姐再指点你几句,待会回包房,该恶心就恶心,受不了就直接吐,这名顾客就喜欢玩这种。”
我听到玲姐的话,赶紧关了对讲机,太吓人了,我深吸一口气,重新进了包房。
……
一小时后,我在走廊的卫生间洗脸,衣服里揣着5000多块小费,胖女人已经喝醉了,在包房睡觉。
我给自己洗了个脸,对着镜子审视自己,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些钱变成了这般见钱眼开。
指的庆幸的是那个胖女人并没有跟我胡来,难道要的就这个朦胧情调?
“果然是你啊!顾莹莹”我惨笑的望着镜子,脑中回荡着顾莹莹羞辱我的言语。
我真是穷怕了,见到钱连脸都不要了,别人叫我干什么,我就干什么,我伸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玲姐看到我后不断夸我,说我有前途,以后要重点培养我做足浴城的招牌,从今天起我的提成也涨一倍,专业服务至尊包房。
我心想还真是人不要脸,天下无敌,那胖女人肯定付了足浴城不少钱,还说了我很多好话,不然玲姐不会这么高兴。
同事们都对我投来鄙夷的表情,显然他们知道那些变态富婆有多难伺候。
“来陆宇,赏你的!”玲姐端着一个高脚杯递给我,“窖藏16年的法国葡萄酒,一位客人喝剩下的,就这一杯少说几千块!”
我拿着这杯葡萄酒,心想这一小杯就几千块,那一瓶还不得十几万?我轻轻抿了一口,没发觉有什么特殊的。
“你是陆宇吗?外边有人找你。”一名服务员从我身边走过叫我的名字。
我看了一眼,发现自己和这名服务员并不熟,我问他:“谁找我?”
“不认识,一个女的。”那名服务员在我身后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。
“女的?”我有些懵,难道是顾莹莹和安琪来找我?但这俩妞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啊,她们顶多知道我的工号,而领班和服务员是绝对不会向客人透露我们的名字的。
她们要找我,只有通过开包房点我的工号,让领班叫我去。
我想着外面是个女人,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,就从大厅走了出去,我刚出大厅,就看到几个炮哥的手下在不远处。
我拔腿想退回足浴城,谁知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用刀顶着我,说:“跟我走,不然送你一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