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明朝建立后,明太祖朱元璋不可避免的学起了汉高祖刘邦——杀功臣。所谓兔死狗烹,鸟尽弓藏,当年随其打天下的一干名将几乎无一幸免,却都已悲剧收场。蓝玉作为当年久负盛名的将帅之才也走向了死亡的悲惨命运,他卷入了谋反案件风波,除了蓝玉惨死,因为蓝玉案分拨而死亡的甚至多大几万,令人触目惊心。
同为明初“洪武四大案”之一的蓝玉案,也曾演变为一场席卷朝野的政治运动,因而常与胡惟庸案相提并论,被后世合称“胡蓝党案”。蓝玉与胡惟庸同乡,也是安徽定远人;他同时又是开国名将常遇春的内弟,早年隶属于其帐下。《明史·蓝玉列传》载,蓝玉在常遇春军中“临敌勇敢,所向皆捷”,常遇春“数称于太祖”,一有机会就向朱元璋夸赞自己这位小舅子如何神勇、是员福将,蓝玉的军衔也不断晋升,由管军镇抚渐至大都督府佥事。
可惜常遇春在建明之初的洪武二年即英年早逝,此后数年,蓝玉便开始凭自己的本事不断打拼:洪武四年,他跟随名将傅友德伐蜀,攻克绵州;洪武五年,跟随名将徐达北征,两克北元。此后十多年间,蓝玉一直是活跃在明初军事第一线的重要将领,多次立功受封;洪武十二年,因征北元、西蕃有功,被封为永昌侯,食禄二千五百石,赐予“世券”(即免死铁券);洪武十四年,因平定云南,被加授奉禄五百石,册封其女为蜀王妃。
蓝玉“长身赪面,饶勇略,有大将才”,确是一位难得的军事人才。但随着他在军中地位不断提升,其人却也变得越来越骄横跋扈。洪武二十年,明朝发起了歼灭骚扰辽东的北元势力、统一国土的金山之役,蓝玉以征虏左副将军身份随从大将军冯胜出征。蓝玉此役又立大功,率兵乘大雪奇袭元营,擒杀北元平章果来,北元太尉纳哈出放弃抵抗,蓝玉奉命接降。
受降仪式上,蓝玉酌酒,纳哈出一饮而尽;轮到纳哈出酌酒酬谢时,蓝玉却“解衣衣之”,硬要刚刚献降的敌帅在众目睽睽之下换上己方服饰,否则拒绝接酒。这在蒙元名帅纳哈出看来,无异于一种莫大的羞辱,于是“纳哈出不肯服,玉亦不饮”,双方“争让久之”,纳哈出恼羞成怒“覆酒于地”,蓝玉手下人则将其砍伤。此时,纳哈出所部将士屯兵松花河,闻讯即后撤,险些与明军再成对峙。经再三招抚,二十万元军才得以最后归降。
当年金山之役,明军骄纵贪暴现象较为普遍,《明实录·太祖实录》中,就记载了 “大将军宋国公冯胜等在军,事多不律”,朱元璋遣使赍敕前往,对冯胜及蓝玉等将领进行训诫的内容,其中指责他们“不能抚辑降虏”而“播恶胡中”,甚至“窃取虏骑”、“娶虏有丧之女,使人忘哀成配,大失人伦”等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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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玉在受降仪式上惹起的事端,也应视作上述影响较坏的事件之一。金山之役得胜还朝之时,有人举报冯胜私匿缴获的良马,向纳哈出之妻索取珠宝,强娶北元贵族女子,使被俘虏的北元将士失去降附之心。朱元璋闻奏,一怒之下收了冯胜的大将军印,参加北伐的诸位将士皆分文无赏。但不可思议的是,同样闯下大祸的蓝玉不但没受到追究,反而还受命代理冯胜的职位“行总兵官事”;旋即,蓝玉又于军中正式拜授大将军职衔,被升任为全军统帅。
事实证明,蓝玉的表现,比起他的前任冯胜,更是有过之、无不及。洪武二十一年三月,元朝末帝妥欢帖睦尔的孙子脱古思帖木儿嗣立为北元君主,时常骚扰塞上,朱元璋命蓝玉率师十五万前往捕鱼儿海(今贝加尔湖)一带征讨。在大军先锋官定远侯王弼的策动下,明军再以突袭取胜,杀太尉蛮子等,降其众。
北元主脱古思帖木儿与太子天保奴引数十骑逃遁。蓝玉以精骑追之,虏获其次子地保奴、妃、公主以下百余人,又追获吴王朵儿只、代王达里麻及平章以下官属、百姓七万余人,缴获宝玺、符敕金牌、金银印诸物,马驼牛羊十五万余头,还焚毁敌方大量“甲仗蓄积”等军用物资。其后奏捷京师,朱元璋“大喜”,立即“赐敕褒劳”,将他比作史上抗匈奴的汉将卫青、破突厥的唐将李靖。
但随后,有人举报说,蓝玉北征还师时夜扣喜峰关,关吏没能及时为他的部队开门,蓝玉竟“纵兵毁关”而入。朱元璋“闻之不乐”。其后,又有人举报,蓝玉私下强奸了被俘的北元主妃子,导致这名妃子因羞惭自缢而死。朱元璋就此“切责”蓝玉,并“镌其过于券”,在他的免死铁券上刻记罪过一次。原本为奖励他得胜还朝而欲封其为梁国公,也因过改成了“凉国公”。
洪武二十六年二月八日,早朝时,锦衣卫指挥蒋某突然控告蓝玉“谋反”,说他勾结景川侯曹震等公侯,企图趁皇帝到郊外举行“藉田“仪式时,发动兵变。蓝玉当场被拘押,突击审讯。官方公布的“狱词”是这样的:“(蓝)玉同景川侯曹震、鹤庆侯张翼、舳舻侯朱寿、东莞伯何荣,以及吏部尚书詹徽、户部侍郎傅友文等,谋为变,将俟上(指皇帝)出耤田举事。”
次日,蓝玉连同家属一并处死。株连处死的高官,有公爵一名,侯爵十三名,伯爵二名,连坐处死的功臣及其家属达一万五千人。史家感叹道:“于是元功宿将相继尽矣!”最为奇特的是,吏部尚书詹徽随同皇太孙朱允炆一起审讯,蓝玉不服“谋反”罪,詹徽斥责道:速吐实话,不得株连他人!蓝玉大喊:詹徽就是臣的同党!詹徽于是莫名其妙的成为“蓝党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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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宁侯叶昇,以“胡惟庸党”的罪名被杀,由于他是蓝玉的姻亲,蓝玉处死后,他又被追究为“蓝党”。这样“名隶两党”的怪事,足以表明罗织罪状的随意性。一些与军队毫无关系的文人学士,也被卷进了“蓝党”。苏州名士王行,与高启比邻而居,另外一些名士如徐贲、高悬志、唐肃、宋克、余尧臣等人,都卜居相近,号称“北郭十才子”。
王行原先是学校教师,辞职后隐居于石湖,前往南京探望两个儿子。蓝玉慕名聘请他为家庭教师,并且多次向皇帝推荐,朱元璋曾经召见他,留下印象。蓝玉处死后,王行父子竟然被作为“蓝党”处死。另一文人孙蕡,参与编写《洪武正韵》,任翰林院典籍,曾经为蓝玉题画,也被当做“蓝党”处死。
朝廷专门公布《逆臣录》,以显示“蓝党”谋反证据确凿。其实全是诬陷不实之词。朱元璋要处死骄横跋扈的蓝玉,就如同处死胡惟庸一样,易如反掌。但是要株连一个庞大的“蓝党”,必须罗织“谋反”的罪状不可。然而《逆臣录》编得仓促,漏洞百出,反而露出了罗织罪状的马脚。
《逆臣录》搜罗了近千人的口供,唯独没有凉国公蓝玉、景川侯曹震的口供,也就是说,这两个主犯根本不承认“谋反”。据野史记载,蓝玉不仅为自己申辩,而且没有诬攀其他功臣宿将,所谓“蓝党”完全是凭空虚构的。蓝玉一案,族诛一公、十三侯、二伯,牵连被杀一万五千多人,“元功宿将,相继尽矣。”
谋逆之罪一般都是碎剐凌迟处死,念及蓝玉与自己是儿女亲家,老朱心一软,宽大处理:碎剐改成剥皮。这样,刽子手把蓝大将军全须全尾整张人皮剥下来,算是留了全尸,并把人皮送往他女儿蜀王妃处“留念”。明末农民军攻破蜀王府,在王府祭堂发现了这件“文物”。
要说朱皇帝真是天下大残忍人,洪武八年,杀德庆侯廖永忠(沉小明王那位爷);洪武十三年,鞭死永嘉侯朱亮祖父子;十七年,杀临川侯胡美;二十五年,杀江夏周德兴;二十七年,赐死定远侯王弼,永平侯谢成以及颍国公傅友德;二十八年,赐死宋国公冯胜——所有这些人,均为明朝开国浴血奋战半生。
至于文臣方面,老朱也不手软,李仕鲁谏言不要佞佛,被武士掼死阶下;叶伯巨谏言诸王分封太侈,被拷死狱中;王朴廷辩,老朱怒其“无礼”顶嘴,乱棍打死;张来硕谏止取已婚配的少女做宫女,被当廷割肉而死;茹太素进忠言,被拿下去砍头,等等。加上日后的“空印案”及“部恒案”,朱皇帝诛死文臣无数。